前言
教会很早就采用炼、明、合三路来表达灵修成长的三个阶段,这最早可追溯到五世纪的狄奥尼修时期。不同的时代及环境会用不同的名称来称呼灵修进路,但成长的实质内涵却是一样的。首先需要炼化一切阻碍灵命成长的恶习与罪愆,渐渐洁净明亮的身心,然后在圣爱之内, 与天主合一共融。要达到灵修的成圣目标,即是活出天主子女的生命,这第一步的“炼”至关重要。它帮助我们远离世俗诱惑,克修私欲偏情, 整治坏毛病,矫正不良气质,释放捆绑心灵的桎梏。因此灵修不止关乎全人的整合,它还是一种生活态度。
从出世到终老,我们都是受到原生家庭、学校教育以及周遭社会环境的持续影响,渐渐地就培养出自己的一套生活态度。在现今的时代, 芸芸众生,不追名逐利者稀,不被社会这大染缸污染者几乎无。这导致人的本质发生巨大的改变,本性也被扭曲了。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初天主造的那一个,不再是全真实的自己,而是掺杂了“假我”。可是要达到跟天主共融,就必须回归到天主照祂的肖像所创造的那个“真我”。在面对天主时,我们须呈现真实的自我。天主切愿我们成为那原本的,简单纯朴的自我,我们爱慕天主时也让我们被祂所爱。
更深入认识自己
对我而言,炼路这阶段最重要的是净化假我。大德兰说这阶段有如从井中打水浇灌花园, 需要自己主动的,劳力地工作,才能使花盛放。
我通过Johari窗口,意识到要更深刻地认识自己必须扩大“公开的我”象限。这种扩展是经过接受他人的回馈和自我披露来实现。然而,这扩展并不能保证把假我排除在外。也就是说,别人回馈的也许不是真实的我,而我披露的也可以是在潜意识里的假我。因此,要做到反假归真, 我必须首先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假我是什么。
的我隐秘的我未知的我我知道我不知道他人知道他人不知道回馈披露
我们每个人都被一个虚幻的自我所遮盖: 即虚假的自我。假我是我们乐意,很多时侯是不自觉地,展现给世界的一面。假我就是我们认为我们是谁,它是我们心里的自我形象和社会认同,大多数的人们就为此生活并乐此不疲地奔波。到底我的假我是什么?我该怎样去发现它?基廷神父的《基督徒的默观之路》一书里精辟的真我假我论述有如醍醐灌顶,帮助我更深入地去了解它们。原来我们的潜意识,在幼年,前理性期就形成的情绪模式,以及对特定团体的过度认同,都是假我。它的影响所及可达我们生活的每一层面,以及每个有意识或潜意识的行动。
假我的形成
基廷神父说:假我的形成在于人的快乐情绪模式(emotional program for happiness)受挫。从出生伊始,人根据环境和个人的需求,会自然的生出各种追求幸福快乐的情绪模式。结合心理学幅度,快乐情绪模式往往围绕在安全感, 自尊和权力控制三方面。在婴儿时期,尽管尚未形成自我意识,但各种需求已经存在。对这些需求的情感反应会逐一记录在大脑中的生物电脑里。这时电脑就开始形成各种快乐情绪模式。对婴孩来说,最初需要的是生存和安全感。当他们开始与他人互动时,他们进一步需要爱和尊重。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逐渐认为权力可以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安全感,因此便把持权力不放。
当一个人遇到妨碍其快乐的情况时,就会碰触到他的快乐情绪模式的底线,内心就会自动冒出一种感觉作出回应,比如愤怒,悲伤,嫉妒,埋怨,恐惧等等,诸如此类的负面情绪抒发皆是假我。为了维护安全感,自我保护,很多时候他会带上一个假面具与人交往。
我的生命历程
回顾我的一生,我的快乐情绪模式也正是在我成长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我年幼时,家境贫困,被亲戚瞧不起,因此极度缺乏安全感,非常在乎他人的眼光。出于这些心态,我将自卑深藏,倾向于与他人争锋,做比较。如果输了,就感到伤心和失望;如果赢了,就会骄傲自满。当我踏入社会工作后,为了巩固自身的安全感, 我努力展现自己,争取更多的权力。一旦获得权力,我对下属的控制就变得强硬严厉,以确保没有人能够取代我。一旦事情不如意,我就会显露不悦之色,大发脾气。工作地位越高,越不愿放下权力。退休后,面对最多的是家人,他们就成为我的快乐情绪模式的牺牲品。如今,我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天主所喜爱的,也不是祂当初所创造的那个“样样都好”的人应有的。
拆解快乐情绪模式
那么如何净化这些根深蒂固的假我呢?基廷神父说:需要刻意拆解快乐情绪模式。情绪模式是透过重复行为而形成的,所以在天主的帮助下,也可透过重复行为来拆解它。只要留意哪个情绪最常困扰我,什么事件或回忆最会引起我情绪低落,通常就能找出那种模式的源头。
自从退下职场后,我感觉好像所有的权力都远离了我,所有的知识均无用武之地。这引发了连串的沮丧、失落、失望等负面情绪。稍有不如意,我的脾气就迅速爆发。在一次的意识省察祈祷时,我把这困惑问耶稣,祂让我看到两个很大的字:节制!顿时,我领悟到天主要教导我使用节制这个圣神的果实来应对这个假我的挑战。了解了问题的根源和应对方法后,现在我重复地运用节制来管理我的情绪与脾气,并用谦虚来填补权力的真空。烦恼出现时,我已能心平气和地面对。连我的家人也感觉到我的改变了。
更新脑里录音
然而,有时当一些特定情境出现时,负面的本能反应还会瞬间爆发,伤人的话就失控地涌出。这是因为脑里尤嵌存好多自我保护的对应情绪。针对这一点,基廷神父教我们每日可以重复念一句祷词。一遍又一遍的诵念,让祷文融入潜意识记忆中。一旦融入,这个新的“录音”就会将其他原先录好的旧录音洗掉。针对这,我就以圣方济的名句“我的天主,我的万有”为祷词, 当下一有闲暇就心里默念。我要以这句祷词融入我的生命,务必做到每当状况出现时,脑里浮现的是天主的爱,口中发出的是正面的言辞。
接纳自己
我儿时因穷而被人轻视对我已构成创伤。我一直找寻治愈这破口的方法。直到在做陶成祈祷操练时,天主让我看到祂从一堆被人践踏的弃土,视如珍宝般用之来塑造我。接下去就是我一生的跌宕起伏经历,从孩提到现在。重要的是每次在低谷都有祂的扶持,连小的时候贫穷,被人轻视时祂也在身边陪着我。祂要让我明白,我虽无法选择出生的环境,但祂并没有放弃过我。原来天主就是要我接纳自己,不管任何情况,那个是真实的我。这也就是基廷神父教的另一个方法:培养真正地接纳自己。天主使我们每一个人都成为独一无二的,圣化包括发现我们在天主前的真我,接纳这个我,并逐渐成为具有圣德的人。
祈祷
改变潜意识中的快乐情绪模式所做的努力,就是修德。修德少不了祈祷。天主教灵修学课程上学习到的各种的默祷方法着实对炼净有很大的帮助。通过这些祈祷方式我可以跟天主圣三交谈对视,实在很美妙。圣神也会适时给予启示,让我看到自己的不足与欠缺。
结语
这一阶段的净化,给我的感觉是天主要打碎我,重新塑造一个新的。踏入花甲之年才重新开始?会不会迟了?倪柝声在《人的破碎灵的出来》指出这是有必要的。天主要把我外面的人打碎了,把我的爱打碎了,才能用我的爱去爱众弟兄。没有被打碎,我是作我自己的事,走我自己的路,爱我自己吧了。所以迟到总比不到好, 算是迟来的春天吧。
经过持续不断的炼净,内在的假我必有一天缩到很小,甚至消失。那时候会到达一个新的境界,我称之为“光明的我”,因为那需要圣神的“光”照才能使我完全“明”了自己。这境界是踏入明路的关键,到那时或许可以微尝大德兰说的第二种灌溉花园的方式——水车汲水,既是主动净化的劳力减少,被动得到的恩宠更多。
找到真实的自我是一段苦涩而漫长的终生旅程。然而,这也是激励我追求成圣的一种动力,一旦启程,就不应停止。我迫切期待着那一天,当我能够真正达到那个“光明之我”之时。
文:保禄何( 神学院证书班神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