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拔禁锢 越入青天
前一阵子，我非常有意识地在会院附近的诚品书店，翻找存在主义哲学家卡谬 ( Albert Camus ) 的小说作品《鼠疫》(LaPeste)。这部小说的虚构情节与真实人生两相对照，竟如出一辙得令人吓得颤抖。在惊吓颤抖中，也逼着我们不得不去省思：当生活被推往猝不及防的例外状态时，我们要如何面对这种种人性里因著“真实存在的围困空间”而产生的封闭与禁锢？
如果我们以卡谬的“真实存在的围困空间”来看“新型冠状病毒”所产的封闭与禁锢，那么我们将发现到，这病毒除了带来必要的个人居家隔离，亦或不得不的个别国家及城市的封城羁系之外，这场传染病所流溢出的真正围城效应，却是远远超越了地理上的决裂与封闭，它的荒谬更因歧视与偏见，而在人与人之间、健康的人与有疑虑染病的人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洲际与洲际之间互贴“不洁”的标签，因而造成信任产生断裂的围城与禁锢效应。
与此同时，因恐慌而引起的漫天流言与不安聒噪，更是让人彼此禁锢在令人窒息的谎言中，竟致惶惶不得终日。而为不同许多国家地方教会的基督徒来说，这围城的羁系效应更是波及了信仰层面，因为为了防疫及安全的必要原由，不得不全面或部分暂停弥撒及教会活动，因此而将信友彼此隔离在信仰团体聚会的墙外；此情此景，就连新加坡教友在前阵子也都曾身历其境。
对于这些不论是具体或抽象的拘系围城，我们基督徒要如何自处？
首先，承认我们生命里存在着许多荒谬，但有什么荒谬会比得上天主为了爱我们，而让祂的独生爱子摄取了人的肉身，降生成人，最后甚至被祂所爱的人钉死在十字架上更为荒谬？圣保禄宗徒就深深体会到十字架的“荒谬”道理，为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是愚昧的，但对相信的人却是天主的大能。是的，因着爱，天主愿意被看成荒谬，以至于让我们在生命的荒谬中，得以看见天主的爱。在祂的爱内，我们确信祂将逐渐使我们现世卑贱的身体、荒谬的生命，改变得美丽并相似祂光荣的身体。
其次，谈到这场疫情，天主的慈悲并没有把疾病从人类当中挪走，祂要人正视及面对这个世界在人类原祖犯罪之后的真实面貌，并且从中去学习生存之道，也从中去学习明白天主的旨意，进而学习过一种弃俗从圣的生活，而就因为这个世界是破碎、不完美的，因此成了人学习生活与受试炼的最佳场所。在这学习与试炼的场域当中，我们经常要面临生命岔路的选择，是要往“俗”的道路走或是选择“圣”的生命道路？是要满足自己的情欲，抑或是顺服天主的旨意？
接着，我们要如何对待彼此？在《马尔谷福音》1:40-45里记载耶稣治好麻疯病人的故事。福音里的这位麻疯病人跨越了“不洁净”与“洁净”之间的心理藩篱，请求耶稣洁净他。这位病人很幸运也很幸福，因为他所遇见的正是愿意放下成见，跨越“洁净”与“不洁净”之间围城禁锢的耶稣。事实上，原本我们以为身处在廿一世纪文明社会的今天，不再有人会公开把人贴上“洁净”或“不洁净”的标签，但一场疫情却无情且粗暴地将人类的文明装裱狠狠撕裂，让人看到人类荒谬的偏见与歧视。
事实上， 从现实生活中我们看到，“偏见”会让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受到阻碍，甚至给对方带来无尽悲惨的伤害。然而在这段福音里，耶稣却是藉着医治那位冲破心理那道围墙的麻疯病人，而与这位麻疯病患一起创造了一个超越偏见、跨越“洁净”与“不洁净”界限的美丽故事。但愿这个美丽故事能够启发我们，努力去跨越那些阻碍发展人性美善的界限，这些界限可能是“洁净”与“不洁净”之间的鸿沟，也可能是敌我之间的誓不两立，当然，这界限更是活生生的我们社会里那些非得争个你死我活的集体意识形态。而要跨越这些界限，我们需要拥有一个比这些界限更高的角度、更宽广的视野，以及比个人和群体利益更超越的逾越生命，如此，我们才有能力去逾越这些界限，并阻止因着界限而给彼此带来的同归于尽的伤害。而这样的逾越生命只有那已经经历过死亡坟墓的禁锢，而今已复活并越入青天的主耶稣才能够分享给我们。
现在正是我们怀着喜乐的正能量，准备进入整个礼仪年度的最极致高峰“耶稣复活节”的礼仪中。这礼仪从守夜礼一开始的“光的礼仪”，以至“复活宣报”的高峰时刻，乃至在“圣洗礼仪”中淋漓尽致地经验了基督逾越奥迹的真实临在，这一路延展迤逦到白天的“日间弥撒”，全程将带领我们仿佛与复活的主基督一起从那暗黑的坟墓中出来，从阴翳之地看见了日出。是的，这就犹如节气过了惊蛰，春天的消息在大树梢头上绽放了，所有蛰伏在暗黑地底的生命探头苏醒了。
因此！不管“新型冠状病毒”为我们带来怎么样的围城与禁锢，但有复活主耶稣的同在，我们的生命依旧可以怀着天宇真情、御风成鸢、翦风成铃、与天主翱飞共舞，为信仰打破僵局，为生命逆势突围；让我们这基督徒的信仰与生命，越入青天。
文：潘家骏 神父
